經過了將近30年竟然在凌晨時分夢見了妳,好久不見了,Grace!那個時候妳還沒有英文名字吧?Hello Grace,how have you been?真心的希望妳一切都好,20多年來不曾想過妳更不曾想過會有一天夢見妳,直到今日凌晨,伴隨著一陣不止息的胸痛,若不是喘不過氣來只好起床,否則還真不甘心夢就這麼醒了。眼角似乎還有些濕潤,說真的,那樣的夢境到現在都還覺得似乎是親臨現場,輕輕撫拭著你那從眼角垂下來的淚珠,手指竟還有濕潤的感覺,那麼真切!
坐上一張長條凳感覺就是在一般的攤頭店面打算點菜,遠遠的看見一張清麗如昔的臉龐對著我用力招手,雖然20多年沒見,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妳。似乎有點醉,聽不清你那隔了兩條板凳的呼喊,說什麼呢?把手掌貼在耳後盡力的聽,直到身旁有人說:「她請你過去坐。」這才如夢初醒走了過去,坐在你身邊夢一樣的臉龐還是恍如夢中,直到你那一串串斷了線似的淚珠止不住的從眼鏡後滴了下來,用左手拇指將你的淚拭去,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擁住妳拍拍妳的背,自己卻也不禁淚流如注,不曾有過那麼真切的夢!
當時一陣的轉學潮讓原本在台中的我們陸續的都來了,通車時常常見到妳卻苦無機會認識妳。正好同學的女朋友半年後竟然就這麼巧的轉進了你們班還跟你成了好朋友,天天一塊兒進出,於是那一年1979的11月11日 ,一個天空藍得好嬌好豔的週日早晨我走進了巨業車站,妳就靜靜的坐在那兒,門口邊公共電話旁的第一個位子,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妳,鵝黃短蓬袖的娃娃上衣,靛藍的牛仔褲,淡橘紅的夾腳涼鞋,飄著”綠野香波”青草香味的髮絲在陽光下閃著,挺秀的鼻樑,深邃的梨窩,靈動水漾的大眼裡閃著的盡是那掩不住的慧黠,見了我,一抹淺淺的笑露出了那對小虎牙,那是我所曾有過心靈上最大的悸動,30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幕我以為早已塵封不復記憶,怎知它一直以來都埋藏在我心底的最深處,從來不曾或忘,直至如今。上了車卻有些尷尬的沒了話題,於是你問道:「阿宗和熊會來嗎?」「不會吔。」你又問道:「那小凡和Vincent會在台中等我們嗎?」「也不會吔。」其實聰慧如妳的心裡未嘗了然。當天送你回到沙鹿已然將近9點,才這麼不到一天,妳陪我等車回台中的時候,我們竟然都已經有了依依的感覺,前後10多年卻換來最終那麼傷痛的感情就這麼開始了。
騰湧如潮的記憶隨之而來,最後的一幕就是在台中的舊市區裡我們經過1年多的分別聚了一次,談到了當時我最入迷的Rachmaninoff第三號鋼琴協奏曲,依稀記得彈得一手好琴的你回說那樣的曲子太沈重了!當時老爹臥病在床,身在台北的我每個星期都要坐車南下探病加上不定期的突發狀況,心力交瘁,那日傍晚送你到東海上課時你還貼心的說:「等下快回家,喝點熱牛奶睡一下,天知道你明天還要怎麼折騰!」轉身進校門時妳回頭丟下一句:「我想要回那枚戒指!」那是我們蹺課逛到繼光街的金飾店一起買的戒指,小小的年紀以為那就是永遠了!入伍新訓結束的休假我們碰了面,妳說聚少離多的日子裡充滿了不止息的思念及傷痛,戴著它已經失去了意義,便把戒指退給了我,於是我們分了那樣藕斷絲連的手。促成我們認識也最瞭解我的Vincent說:「她想要回戒指已經是把臉放到了地上,你不給是在她臉上再補一腳,你到底是怎麼了?」天知道,我是徹底的怕了,怕那種痛,怕那種孤離,怕那種什麼都不確定,怕那種心靈上日復一日的被啃噬至千瘡百孔而終至麻木!
當年沒能告訴妳那枚戒指我丟得好,因為這樣我們正可以拋掉所有的傷痛再一起去挑一枚新的,然後快樂的重新開始。其實也好,我本就知道自己絕不是將來能夠不翻舊帳,不口不擇言重傷了妳也擊倒了自己的那種有度量的人,只是無法開口告訴妳,因為我真的在意,所以我更怕!
那段沒停歇過的”兵變”日子裡天知道我有多苦?人到了小金門,一日數變,惹惱了眾人,當夜就拿上了膛的步槍直衝我的臥室抵著我的臉,當下真以為這輩子就這麼結束了!從來沒有告訴過妳的是,那段日子以來我本一直將那枚戒指帶在身邊留個念想,然而妳每星期來幾封”補習班某某人對我很好,他已經退伍在補習了,他常常接送我上下課,他媽媽邀我去他家吃飯,他對我一直很好我卻對他很壞”等等的”不平安家書”,這種信通常有兩層意思:一是告知,二是求救,我謝謝妳不隱瞞的告知,但是求救就代表著妳對這件事情全然沒了主意,即便我天天寫信,事實上我也如此,但那久久才能夠到得了的三兩 頁紙果真足以救得了妳嗎?剛剛18歲就租屋在外地補習,一切陌生,寂寞、徬徨、無助,還得要面臨升學壓力,加上那遠超乎妳年紀所能承擔的思念、承諾、等待,更還有那天天殷勤的人在身邊,妳卻矛盾的頤指氣使;妳本已經全然無法招架那樣的失衡了,卻還要偶而到我家陪陪我母親去受些冷言冷語,那樣諸般遠甚於我的苦我當真不明白嗎?你把這樣的心境完全投射給了我,一星期接個兩三封這樣的信我需要夜裡燈下完全封鎖自己的情緒才能理性的回信給你,結果非但沒能救了妳卻也把我自己給拖垮了,我完全瀕臨崩潰邊緣。
"丟了!”一次在海邊真是痛不欲生把戒指給丟進了海裡,人也衝進了海裡,希望海水就此帶我走,鬧過幾次下來長官找我去問話,業務、行軍樣樣搶第一,人前人後一向好勝的我竟然當場痛哭失聲不能自已,一向視我如親弟弟的長官知道事態嚴重了,立即特批到金門官兵休假中心休息幾天,度假中的每一天在宿舍裡就是睡醒了買瓶750c c的高梁灌醉了再睡,時時刻刻腦海中幻燈片似的一幕幕都是妳,不醉,可怎麼睡?你可曾知道那樣心靈上的煎熬是怎生的痛澈肺腑?跳進海裡是為了撈回那枚戒指還是想一切都放手了?從那個時候到今天我都沒敢面對過,我唯一清楚的是有一部分的我那天隨著海水和那枚戒指流逝了。
某些無法相聚的週末或是假日,妳總是會在差不多的時間站在家門口望著不遠處的沙鹿火車站那大大的”11:11” 出神,因為妳知道同時間在另一個地方的我也會望著某一個”11:11” 出神,那是我們跨越空間距離的精神暗號,更也是蝕刻在心底的圖騰。
頂著寒風握著妳的手放進我的夾克口袋裡漫步在東海的小徑,一起幻想著宿舍裡窗簾後那片暈黃燈光下的溫暖,陪妳回沙鹿喝碗妳最愛的小西園酸辣湯,那是我們最珍惜的每日放學後的短暫相聚,東海牧場裡的片片金黃是我們初吻的場景,一起蹺課在森玉戲院裡的鏡架敲擊聲是我們的熱戀,半夜裡偷溜出來從台中騎摩托車到30分鐘外的沙鹿去見妳是每日的夢想!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時代,每當妳夜半從那日式拉門裡悄悄的然出現便是我的”日出”,我的”全部”!想念妳!謝謝妳讓我擁有過這世上一切諸般美好文字都難以描摩於萬一的愛戀,我唯一的愛戀。
入伍前春節假期的某一天妳來家裡,等爸媽外出了之後我們在房間裡卿卿我我,一陣風來將門給吹得砰然一聲關了起來,也把妳給嚇得啜泣了起來,你哽咽著說了一句:「你不可以不要我。」於是我摟著妳輕輕拍著妳的背。我慶幸我們直到分手的那一天始終都沒有逾越那樣的規範。「不要妳」?我從來都只有唯一的選項!我清楚知道我要等到妳成為我的新娘的那一天那一夜,我才能夠要妳!我是如何的珍愛你,妳可曾知道?我親愛的娃娃,我親愛的卿,我有多久沒能這樣叫妳了?
退伍之後先工作,再考大學,唸書、打工、出國、回國,從來沒參加過任何的郊遊露營聯誼活動,有閒就是自己聽聽音樂、寫寫字、看看書、刻刻印章,全是一個人就能夠進行的活動,生活過得再平淡不過了,經歷父親臥病到他過世後的再次封閉自己,那些日子以來我連要交女朋友的念頭都沒有動過,更且回絕了任何的主動邀約。我甚至很懷疑自己到底還有沒有能力去愛,果真愛了,能多長久?那一天那心底的傷又痛了,到頭來難道不是害苦了人家?
最後的最後是1992,東海一別之後的三年多,很意外的竟然接到了妳的電話,只是…………。老天!怎麼會是這樣糾纏一輩子的夢?我們饒了彼此行不行?認真算起來,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勉強滿一年,可那樣的折磨卻是扎扎實實的13年,我們當真要讓接下來不知道還能有幾個13年的日子裡都充滿著這樣的煎熬嗎?放手了吧!我明確知道我們絕對回不去了,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停止愛妳!
我真的希望我不會再夢見妳了!即便經過了將近30年,只一次,就已經是點點滴滴的回憶一吋痛過一吋,好痛!好痛!好痛!。原以為那早就結痂長肉了的傷口怎料完全經不起這樣的輕輕一夢,很傷!很傷!很傷!那樣強壓在心底最深處的的傷痛驀然被連根揪起,我真的再經不起第二次了!
磕磕碰碰的半輩子沒能多回憶,起床後就google了一下,你當年本就出落得水靈標緻,歲月又似乎對妳特別寬容,你那幾乎沒變的姿容掃上了淡淡的妝,更添了幾許輕熟女眼角眉梢最是溫婉的韻致嫵媚的風情,竟然和夢裡的妳一個模樣,見上一眼,如願了!Hello, how have you been? My Dear Grace!My Dear Dear Angel Face!My Dearest娃娃!
情高意真,眉長鬢青,小樓明月調箏,寫春風數聲。
思君憶君,魂牽夢縈,翠銷香暖雲屏,更那堪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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